林嘉安下车的时候发现自己腿都是软的,颤颤巍巍的几乎要没有走过去的力气。
她人生二十年,这是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。已有鲜活的生命从山崖上坠落,另外几个还结局不明。
“你好,听得到我说话吗?你还有意识吗?”她绕着车身走了半圈,冲后座和驾驶位都叫了几遍。
然而没有一个人回复她。
她不敢拿撬棍强行撬开车门,因为不知道车内的人受伤情况,害怕会对他们造成二次伤害。
她又打量了一下车,发现没有漏油的情况,这才松了一口气。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。
“你好?你好?”林嘉安还是不死心,大声地呼叫着,渴望能得到一点回应。
仍旧是一无所获。
但幸好过了盘山公路再走十多分钟就到了市区,所以救护车和警车、消防车都来得很快。
他们来了之后林嘉安自觉地退回到了出租车的旁边,不给他们添麻烦。但她的眼神还是锁定着事故的现场。
她亲眼见证着事故的发生,所以也希望车内的人能在事故当中存活。
效率很高,车内的人员很快就被解救了出来,林嘉安紧着身体、凑着脑袋往前看。先出来的是司机,他满身是鲜血看不清模样,很快被抬上了救护车。
而下一个被解救出来的人,却让她大吃了一惊。
白琏!
白琏?
白琏?!?!?!
白琏一身白裙已经被鲜血染红,原本就因病弱而苍白的脸,此刻更是半点血色都无。她的左手臂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,上面还插着很大一块玻璃碎片,此刻还在汨汨地流着鲜血。
也许还有其他的伤,但是依照林嘉安的角度并没有办法完全看清楚。
她不知道自己这几百度的近视,在平时人畜不分,怎么到了这样的时刻竟然看得如此清楚。
林嘉安踉跄了一下,如果说身后不是出租车,也许她会直接瘫坐在地上。
失神了好一会儿,直到救护车都已经离开,她才颤抖着手拨打了电话给秦子臻。
又是隔了很久之后才接通,不知道是真的有事儿,还是不想接她的电话。
“怎么了?”语气很生硬,疑惑得到了答案,是不想接她的电话。
一口气堵在她的嗓子眼儿,林嘉安努力了很久,才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。“白琏,白琏她出车祸了!”
“什么?”秦子臻明显着急了。
“在,在盘山公路这里!”她说完才又反应过来。“不过救护车已经把她接走了,你去医院找她吧!”
她没有再多说,确保秦子臻接收到信息之后就立马把电话挂了。
一是现在她自己心情都慌乱得很,二是不想听到秦子臻再多问些什么。
她不是什么愚笨的人,倘若今天出事的是任何一个陌生人她都不会多想,但偏偏是白琏,就让她不得不猜测有什么隐情。
可能这并不是个意外?
可能一切都是有预谋的?
可能,真正要被撞的人是她!不是白琏。
那倘若真的是这样,这一切又是谁一手策划的呢?
林嘉安用力地闭了一下眼,逼迫自己不能哭出来。她脑袋混混乱乱地闪过一大堆东西,最后把注意力锁定在了出租车司机上。
她说她万年非酋怎么可能这么幸运?!在偏僻的医院一出门就能打到车。
而且这司机自打她一上车就慌慌张张、畏畏缩缩的,原先她还以为是社恐,如今想起来也许是心里有鬼,心虚得很。
警方肯定是要调查事故原因的,所以他们这两个目击证人也必然要询问一番。
她暂时还不担心司机逃跑,逃跑了也有人追回来。
于是她装作若无其事、什么都没有发觉出来的样子,继续站在出租车旁边。
警察来询问的时候,出租车司机肉眼可见的慌张,她站在旁边,看见他的T恤近乎要被汗浸透了。
待到她被询问的时候,林嘉安看着那一身蓝色的制服,心中充盈着前所未有过的安全感。也不知道怎么的,她眼眶一个热,就将心中的实话说了出来。
“我怀疑这个事情并不简单,这并不是一个意外。”
“我和那名受伤的女性认识,我们曾经有过矛盾,她三番两次地想陷害我。”
“我怀疑这个司机也不简单,他在说谎,他的所有小细节都在证明着他很慌张。”
可意料之中也情理之中的,她说出了这些话却又像没有说出,如同以往的很多次一样,声音像是被喉口的一个黑洞吸走了。
而一股不知名的神秘的力量,自动填补掉了她说话的那段时间漏洞,自动给出了一个能让对面人信服的、又不剧透的回答。
于是她就见询问的警察点了点头,对她展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笑容,又轻轻地拍了拍她肩膀之后,回到了警车旁边。
询问结束了。
林嘉安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,深深地、无力地叹了一口气。
警方还没有离去,他们正停留在现场调查事故原因,但已经被询问过的他们显然已经可以离开。
所以原先那个畏畏缩缩、说话都语无伦次的司机,竟然在短短的几秒内变得行动迅速敏捷。
他趁林嘉安不注意,拉开车门、钻进驾驶座,几秒内就启动了发动机、挂好了挡,只等那一脚油门踩下去。此刻他才真正像一个老司机沉稳的模样。
幸好她一直都有把余光放在司机身上,否则真的可能让他逃走。
林嘉安扒住了未摇上去的车窗,另一只手放在了方向盘上。“师傅,我这还没上去呢,你干嘛这么着急走啊?”
她的声音故意提得很大,吸引了周围一两个民警的注意。
司机一看也害怕了,兴许是担心自己暴露,他也没有强行的踩油门脱身离开。
“目的地还没到呢,师傅你不把我送回去,这荒郊野岭我可打不到车了。”林嘉安对他绽露出一个“友好”的微笑,然后自顾自地跑到另一边拉开了副驾驶位。
手机的录像也已经开好。
后座是不敢坐的,万一这司机自顾自驱车离开了怎么办?万一这司机真有问题,真的和这个事故的制造人是一伙的怎么办?万一他鱼死网破,带着她一块冲下的山崖怎么办?
这就玩完了。
现在民警还在旁边,她也还算是安全的。
“师傅,我们先不急着走。”她用眼神暗示了一下旁边的民警,警告的意味很强。
这司机也是真的心虚,一个眼神的暗示下来,他就不敢有什么动作了,十分顺从地把手从方向盘和换挡杆上拿开。
林嘉安满意地笑了一下,然后一把拔了他的车钥匙。“师傅,我们也算是同生共死过的患难之交了,好好聊一聊吧!”
司机心虚地笑了一下,看到车钥匙被拔有些着急,但还是没敢伸手去拦她,眼神也不敢和林嘉安对视上。
“聊,聊什么啊?”他眼神四处乱瞥,面对林嘉安却像是比面对警方更加得慌张不安。“我什么都不知道,我什么都不知道的。”
林嘉安嘴角抽动了一下,她这还什么都没问呢,司机就已经自露马脚了。
看来这的的确确不是一场意外。
那这到底是谁找来的人?如此不聪明、谨慎。
林嘉安觉得好笑、荒谬,又背脊一寒。
“我还什么都没说、什么都没问呢!你怎么就确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呀?”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。“还是说,你自己心里有鬼呢?”
司机哆哆嗦嗦地没敢回答她的问题。
一个三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,双鬓依稀可见斑白,眼角也已经爬上了皱纹,时间毫不留情地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。也许他是一个女人的丈夫,一个叛逆期青年的父亲,一个耄耋老人的儿子。
他比林嘉安多熬过了好些年的岁月,但如今这个可以称之为叔叔的男人却在她面前战战兢兢、如坐针毡,心虚和慌乱溢于言表。
林嘉安觉得好滑稽,好可笑。
“叔叔。”她改了一下称呼。“你刚刚看到了吗?那辆大货车就直接冲下了山崖,我不知道里面坐了多少人,但我敢肯定无一生还。”
“你还看到那辆小轿车里面的人了吗?那个女孩那么年轻漂亮,那个司机也许家里还有恩爱的妻子、要赡养的父母和要教育的小孩。
救护车是来了,但我们不知道他们受了多大的伤。
万他们一落下了残疾,想得更悲观一些,万一他们永远也醒不过来了……”
林嘉安说的话点到为止,一是她不愿意把话说得太透,二是说到这些她也难免觉得唏嘘和悲伤。
这司机明显比她更感同身受,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及到他内心最薄弱的地方了,他眼眶泛红,悲伤随之溢出。
“我,我,我………”他我了半天,什么也没有说出来,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让他如此犹豫。
林嘉安看了他半晌,有些脱力地靠在了椅背上,尽管疲倦不堪,但他还是强迫着自己去思考。
白琏为什么会在这里?为什么会跟在她的车后面?事故就是谁一手策划的?
是白琏自己吗?
应该不是,料想她也不会蠢到在事故还没有发生的时候,就想来看一下案发现场。
那难道是秦楩?
也许也不是,倘若白琏已经将这些事情告诉秦楩的话,那她也不应该会被殃及池鱼。
那难道是……吴家?
上一次他们的接触交流还是泠郊那块地的交易,按理说不会无缘无故地来找麻烦才是,难道……结果有误,他们并没有竞拍下来吗?
林嘉安一凛,立马掏出手机搜索了起来。当看见词条给出的结果、竞拍成功的是秦氏时,她才恍然大悟。
居然……果然……竟然。
此刻她才有了那种确切的、劫后余生的感觉,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。
然后她又逼自己心硬心狠,不要再去纠结这些事,而是解决当下的难题。
既然被撞的是白琏,那秦子臻就肯定不会袖手旁观,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迁怒在自己的身上,但好歹吴家他也会解决。
这次终于不是她一个人在战斗了,她终于不用可笑地以卵击石了。
想清楚这些之后,她的底气又足了一些。
“叔叔,你在害怕些什么呢?”她目光坚毅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。“是谁堵了你的嘴吗?用什么堵的呢?钱,还是……你在意的人或事呢?”
司机的表情立马变得很震惊,显然是不解面前的这个女生,为何知道的会如此之多。
“我,我……我没有,我不是!我不知道!”恐慌之下,像是激起了他的应激反应,他反驳得更甚。
他慌慌张张地像是想发车逃离,手已经放在了换挡杆上,但操作了半晌之后,才发现发动机都没有启动,车钥匙早已被拔。
林嘉安方才对他起的那些怜悯、同情之心已消去大半。不管什么理由,他参与了这场谋杀是个事实。
悲惨的过往不会抵消罪孽。
她也并不打算再周旋下去,而是直接把话拆开了跟司机说。“师傅,是吴家派你来的吧?”
林嘉安说出吴家的时候,司机愣了一下,显示出了几分疑惑,显然是不知道他们的存在,估计是匿名单方面联系的。
她心中暗自惊叹,吴家这次倒变聪明了许多,知道擦干净尾巴做事。
难道是吴莩栗亲自下场了?
不过是不是都没关系,和他正面对上的也不会是她林嘉安。秦子臻堂堂霸总小说男主、作者亲妈的亲儿子,怎么可能斗不过一个男
号吴莩栗?!
于是她狐假虎威。
有秦子臻做后台的底气已经上来了。
“不管是谁……”林嘉安很确信自己现在的神情,非常符合妖艳贱货的标准。“他们能给你的钱我们也能给,而他们能拿来威胁你的东西,我们也能。”
司机又缩瑟了一下。
“不过我们不和他们一样没底线、没下线,做丧尽天良的事情。你把真相告诉我们,我们帮你解除那个危险。”
说到这里她就停下了,留了一些时间给司机去权衡其中的利弊。但他思考了很久,也没能给林嘉安一个答案。
林嘉安舌头顶了顶腮帮子,然后放缓了自己的语气。“叔叔,我现在是在给你一个机会。”
“你刚刚把车速放缓了没有直接开过去,我知道你也不想死,这也算是间接地救了我。
这件事情做得并不是天衣无缝,查出来真相不过耗费一些时间罢了。你说出来,你的危险能解除,我的时间也不必再耗费。
对你我都好,又有什么可犹豫的呢?”
就是沉默了几分钟,司机才终于开口说了话:“你真的可以保证帮到我吗?我和你说了之后,真的不会再有危险了吗?”
林嘉安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去。“是的,我保证!”
得到了她的肯定之后,司机才颤颤巍巍地把他知道的说了出来。
“我不知道那人是谁,我就是一个出租车司机,开了几十年的车了。但是有一天我忽然接到一个信息,说我的老婆孩子在他们手上,他们也不要我的钱,只让我乖乖听话。
我追了我老婆五六年,被她打了10多次才追上,我哪敢不听啊!?”
林嘉安轻咳,忽略掉他说出的追妻轶事。
司机没有感觉到,他也像是有了后盾之后就轻松了很多,话匣子一打开就合不上了。
“但他跟我说可能会要我的命,我瞬间就害怕了,可我又想到了我的老婆孩子,纠结之下,我还是决定我去死。
然后他又说,让我开着出租车载着另外一个人,和另外一辆货车司机串通好制造一场交通事故,让我们几个一起死。
我立马就萎了呀!我这几十年鸡都没杀过,活物都是我老婆处理的,哪敢杀人啊?
但我又一想,我老婆孩子还在他手里,死道友不死贫道,我就还是答应了。但答应归答应、害怕还是害怕、犹豫还是犹豫。”
“然后就……”他怯怯地、偷偷摸摸地瞅了一眼林嘉安。“然后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。”
司机说得是声情并茂,语气是抑扬顿挫,倘若那个受害者不是她,倘若这只是一个故事,或许林嘉安还会觉得有趣。
然而她也没有对司机摆脸色,而是语气平和地说:“师傅,你把通话记录给我看一看。”
司机立马就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,解开锁屏之后双手捧到林嘉安的面前。
她接过手机翻查起通话记录,嘴中也没有停下盘问。“你认识那个货车司机吗?你们有通话过吗?他是怎么确定你快到约定好的地点的呢?”
司机摇了摇头。“我们不认识,也没有通过话,全部都靠那个人联系。
他让我来这个医院接你,然后告诉我上公路的时候发个信息,我就发了。我也压根不知道,他就在前面那个路口。”
林嘉安沉吟了一会,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给祝礼。
他接电话的速度比秦子臻快得多。
“喂,祝助理。”
“我这里有些事儿想和你商量一下,关于秦子臻和白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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